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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候,社员们就要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。
生产队无垠的麦田里,还裸露着脚脖高的麦茬,地里还有散落着零星的麦穗和偶尔拉下的成绺的麦子,这些就是社员们自己的了。
一般这时候,队里会将麦田按照各家的人头多少,大致划分出地块来,让各家去捡麦穗。
到了这个节骨眼,各家的人往往比给队里打场热情还高,大人和孩子像一群饿狼似地扑到田野里,不顾麦茬扎脚,不顾炎阳如火,拼命捡拾拉在地里的麦穗。
孩子多的家庭,一遍过后就一扫而光了。
而人手少或者孩子小的人家,只能粗略地捡拾一下,剩下的小麦穗就被其他人家再次扫荡。
而麦收过后,生产队除了上交公粮,留下一部分储备粮,也会分到各家一些小麦。
这时候,就是真正能吃到白面饼的时候。
但是,分到的这点小麦都是各家的看家口粮,再稍微吃上几顿白面馒头后,剩下的就要勒紧了口袋,准备过年的时候再包几顿饺子吃。
转眼间,金黄的麦茬中间,出现了一线线细嫩的绿色,这是秋天的作物玉米开始萌发了。
几场雨水过后,一片片的玉米田便覆盖了整个原野。
等到玉米抽穗以后,等着吃烤玉米的人,嘴角又流出了口水,又在等着挖生产队的墙角。
等秋收之后,有时候生产队还会组织人到各家去“搜查”
。
尤其是棉花之类的,是绝对不允许私带回家的。
但是,那年头冬天特冷,生产队一年到头也分不到社员手上几两棉花,哪个妇女在给生产队摘棉花时,都会私藏一点回来。
藏在怀里、揣在贴身衣服里、塞在棉裤腰里……林林总总的办法都有,只要瞒过队长的眼睛就行。
“搜查”
时,碰上跟队长关系好点的人家,所谓的“搜查”
就只是象征性的;但到了和队长不对眼的人家,那就是真正的搜查了,连老鼠洞都拿着棍棍捅几下。
有次,队长带人到我家里来“例行检查”
。
大家都知道我爸在外教书,我妈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,况且我妈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“知识分子”
,是绝对不会干那偷鸡摸狗的事情的。
所以,检查也就是让我妈打开箱子,随便看一眼就完事。
但是,队长临走的时候,却将放在箱子里的一个大红苹果揣走了。
小孩子眼尖,我一眼瞄见,顿时就急了。
那个苹果还是秋天的时候,爸爸从邻县带回来的,妈妈一直舍不得吃,说到过年时再吃,一直好好地在盛放衣服的箱子里放着。
不管啥时候,一进到屋里,就能嗅到一股苹果的甘甜味。
现在,却被队长揣起来了。
我的眼快,妈妈的手更快,一把拉住我,低声说:“不许嚷!”
之后,还赔着笑脸送走了队长和那群人。
我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,妈妈劝我:“我们孤儿寡母地在生产队里挣点工分不容易,平时大家都关照着我们,一个苹果就给他们吧。
下次,让爸爸再买给你,好不好?”
楞是哄了我半天,才算是忘掉了这件事。
但此后每次想起这件事,小心眼里都觉得窝火:我们没有挖生产队的墙角,生产队倒是来挖我们的箱底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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