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蒸锅里冒出许多白气,让窗玻璃上也布满哈气,看不清外面的景致。
两个少年站在厨房灶台前,陈嘉那时眼睛看向别处,淡淡地笑了一声,自己吸吮虎口处绽开的那块粉肉。
烫红了的一块肉又被铁器磨掉层皮,生疼。
他习惯了自己舔舔伤口,舔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。
周遥撸袖子帮忙端了烙饼,为了表示对小陈同学收留他下午加餐的由衷感激,吃掉了瞿连娣腌的大半瓶酱瓜酱菜,真好吃啊。
周遥他妈妈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女知识分子,除了会读书教课做论文,其他一概都不擅长,做的饭就还不如机床厂食堂的“冬储菜老三样”
呢。
当然,那个年代能做到名校研究生毕业的女性知识分子,本身就是一项令人钦佩的、充满荣耀的成就。
不说别的,就他妈妈一人的工资,顶两个瞿连娣挣得,她还用自己做饭么,能买多少现成儿的烙饼、酱瓜和冬储大白菜啊。
周遥就这样又跟陈嘉白混了一下午,俩人靠在床头看电视闲扯淡,读新买的磁带里的歌词。
巴掌大的平房,屋内格局基本就是一张大床,人靠在床头,12寸黑白小电视立在床尾的电视柜上。
中途陈嘉还滚下床,给炉子添几块煤。
“火差点儿灭了。”
陈嘉道。
瞿连娣回来要骂他的,早回来了你不知道看着火!
炉子灭了屋里冷得像冰窖还得重新生火!
“冷吧?”
陈嘉问。
“没事儿,我不冷。”
周遥一笑,绝不找事儿。
“冻着了?”
陈嘉抬头瞅他,都看见周遥刚才悄悄把皮夹克又穿回来,鼻子开始吸溜,分明就是冷。
陈嘉从屋外用铁钩子一下勾进来两大块蜂窝煤,然后再勾进来两块。
周遥连忙探头围观,陈嘉是垫着手把上面那只铁盖子掀开,里面就是很深的一个圆筒型炉膛,能摞五块蜂窝煤。
五块煤倘若全都烧光了火就要灭,陈嘉低头用小铲子扒炉膛把煤灰拨走,从顶上添进去四块煤,屋里迅速又暖和了……
“咱俩刚才还到外边买烤白薯干啥啊!”
周遥忽然提议,“就应该拿你们家这洋炉子烤!
你不早说,上面这个铁盖子,多好用,自己烤多好吃啊!”
“……”
陈嘉嘴角微微露个表情,“嗯,能烤,还能烤老玉米,特好吃。”
“你早说啊,以后瘪在外边儿吃了。”
周遥两眼放着光的,搓搓手。
陈嘉没说话,难得被炉膛子熏出一丝温暖的笑意。
他以为周遥肯定不愿意来他家。
他不会提议来家里“烤白薯”
。
他也怕他的朋友回他一句,操,你们家那破房子破炉子什么鬼地方实在太破了吧,吃你娘的煤灰渣子啊……
那天晚上瞿连娣从孩子姥姥家回来,终于留周同学吃了顿晚饭。
周遥这顿饭吃得可香了,蒜苗炒肉丝啊,竟然有他最爱的酱味儿蒜苗炒肉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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