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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罢屠夫夫妻二人往事,盛沐恍然嗟叹,又有些恍然。
执念之苦,略窥一二。
待叹罢,她才道:“前辈,您为何呼奴作徒儿?”
老道士笑道:“你寻的莫非不是贫道?求的莫非不是修道?”
盛沐沉默片刻:“奴少时曾听歌云'归去兮',想必是您所歌。
奴却有一问:您想来非是凡胎,今日手段也颇不俗。
当年您既来渡奴,又为何轻易便被小厮驱赶离去,任奴后来求仙四方?”
老道士揉了揉乱胡子,笑道:“徒儿有三错矣:一则贫道就是个凡胎,二则那'归去兮'是徒儿心歌,只是贫道替徒儿你唱出罢。
三则求仙路,无论对错适合与否,都需自己走一遭才心甘意清。”
盛沐闻言呆立片刻,沉思一许,忽而俯身而拜:“师父!”
老道士哈哈大笑。
接着,老道士往盛沐头上一点,就叫她也成了个獐头鼠目,形容猥琐,破衣烂衫的麻子脸道童形象。
老道打量一番,见盛沐就着河水有些惊奇地打量自己的新模样,顿时笑道:“徒儿心中可有惑?且莫问,且莫问,先随贫道走一遭罢!”
丑陋黑,麻猥琐的一老一小两道士,走在江南水乡的青石板上,顶着行人怪异地打量视线,一路穿花拂柳。
这边低头绕过人家白墙上横出来的,尤带水露的早春红梅。
那边穿过两边冒着青苔小花的幽静小巷,行过烟雾般拢开的嫩柳河岸。
那个麻脸道童,还不时停下来仰面嗅一嗅花枝。
那个老道士也不拦,自个还不时摸摸摇曳的柳枝,说长得真好。
若不是这样两个形容怪异的道士作此动作,而是美人儿,当是美景佳景。
只是江南民风柔弱,却也宽和包容,见此,有些小娘子叽叽咕咕,无甚恶意地笑着指点。
大多行人也只是宽和一笑,任这两个形貌丑陋怪异的老小道士,自在地欣赏着江南春色。
老道士笑道:“好春色,好春色。
杏花春雨,杨柳人家,谁说此非道耶?”
盛沐嗅着花香,跟在悠哉悠哉的老道士身后,愉悦地到了一僻静小巷旁。
却见那小巷里蹒跚步出个眉目紧锁,须发皆白,面目清瞿,看起来瘦得一阵风就倒,穿着儒服的老文士。
他正一边咳,一边叹息。
老道士又往盛沐头上一敲,一指文士,道:“徒儿快去扶他。”
盛沐依言而行。
到了老文士身前,在老人一个踉跄的时候,忙伸手扶住了他。
老人抬头看了一眼盛沐所化的麻脸道童,神色却是忧郁而慈和的,并不以道童的相貌为怵,只道:“多谢小道长。”
却婉拒了盛沐的搀扶,道谢后便继续蹒跚走开。
盛沐立在原地看着老人走远,却返回了老道士的身旁。
见她一副若有所思模样,老道士问:“如何?”
盛沐道:“我一接触那位先生,就觉着其身上有一股墩厚浩大的雄浑浩然之气。”
老道士又问:“觉着像什么?”
盛沐道:“后土大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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