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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川更看重的也许就是这种人际关系的软环境,而不是工资待遇工作条件之类的硬指标,归属感这东西比较虚玄,并非一个钱字可以说清。
为这个想法他特意找了一趟小珂,想了解一下监狱这一段的情况变化,也顺便刺探一下庞建东近来情绪如何。
小珂家刘川以前从没去过,但他曾经用车送过小珂回家,街衢巷口都还记得。
他在一个星期天的黄昏循着记忆去找,找到的那条小巷比记忆中的更加残破。
巷里一群放学的小孩听说这个大哥要找小珂,无不争先恐后热情引路,足见这地方居民彼此亲密,足见小珂在社区里很有人缘。
少年们带着刘川在这条旧衢老巷绕来绕去,直绕到刘川方向错乱才抵达一个小院的门口。
刘川探头探脑走进院子,院里万国旗似的晾晒着大人小孩的被子衣服。
少年们指指一扇小门,齐声喊了一句:小珂有人找你!
便返身跑得无影无踪。
随着喊声有人应声出门,不是小珂而是一位中年妇女,那位妇女刘川虽然从未谋面,但看眉目轮廓,已可断定此人必是小珂的母亲无疑。
刘川自报姓名,自称小珂的同事,然后问道:阿姨小珂在家吗?小珂母亲很是客气,说小珂有事出门一会儿就会回来,不如你进屋坐着等等。
刘川就走进屋子。
屋子很小,里外两间,一共不到二十平米,而且陈设非常简单。
也许仅仅因为每个角落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,因此才显得比较温馨。
小珂母亲把刘川让到屋角唯一的一只沙发上落座,还给他沏了一杯茶水,茶泡开后怕刘川嫌烫又兑了些凉白开在内,吹了吹才双手端给刘川。
小珂的爸爸坐在里屋,一边粘纸袋一边隔着撩起的门帘指挥小珂母亲给刘川拿烟拿糖。
从他只说不动的姿势上刘川注意到他下面原来坐着一只自制的轮椅,刘川马上移开视线,生怕看多了会让人家难堪。
小珂的妈妈在丈夫的连声督促下,拿完了烟糖又拿来一盒点心,直把刘川伺候得坐立不安,一会儿起身接茶,一会儿起身接烟,直到他在盛情之下不得不点着了一根香烟并且嘬了一口,小珂的母亲才坐下来探问他的来历。
“你是小珂的同事吧,你们是一个科的吗?”
刘川答:“不是,小珂是生活卫生科的,我是遣送科的。”
“你也是警校毕业的吧,你们是同学吗?”
“啊,我不是,我是公安大学的。”
“公安大学的,公安大学和监狱也是一势啊?”
“……”
这样有来有往地与小珂妈妈闲聊,聊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小珂回来。
从闲聊中刘川知道,小珂的妈妈已经从国有工厂下岗六年多了,现在在一家合资酒店的职工食堂找了份临时工作,每月工资奖金加在一起大约七百块钱,再加上原来的下岗工资,每月收入不到千元。
小珂的父亲因多年前的车祸下身瘫痪,靠在家糊糊纸袋信封挣点零钱,每月大概只有七八百块的收入,如果没有其他外快,一家人的生活就很困难。
小珂家的外快主要来自小珂妈妈过去从单位分的一套房子,那套两室一厅四十平米的单元出租给别人,一个月能收一千三百元租金。
刨去他们自己租住的这两间小平房的费用,一个月能净赚一千元整。
小珂每月挣的一千二百元工资也全部交到家里,她妈每月帮她存上八百,准备等将来小珂结婚买套房子。
小珂她妈看中了附近正在筹建的一个经济适用房的楼盘,一套五十平米的单元大约只需四万元的首付。
他们本来已经攒到三万出头,可上个月他们的房客突然退租,每月一下少了一千三百元外快,小珂一家正为这事愁得不行。
聊完了自己的家长里短,小珂的妈妈又问刘川:你爸妈都做什么工作?听刘川说到他爸妈都去世了,小珂父母的神情全都悲悯起来,不是为刘川英年早逝的双亲,而是为刘川自己的孤苦伶仃。
刘川看得出来,他们真的觉得他特别可怜,一再嘱咐他一个人要是寂寞了或者想爹妈了就到这边坐坐,到这边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吃。
刘川一再道谢,看看时间不早,便说不再等了,从小珂家告辞了出来。
他出来时天已黑了,他沿着那条窄巷辗转寻找出口,走了一阵感觉可能迷路,于是止步望天琢磨方向,天上的星斗也正迷茫。
这时他看到前方拐弯的灯晕后面,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,他脱口叫了一声:“小珂!”
小珂走近后惊讶地打量半天,才认出对面站的竟是刘川。
她显然没想到能跟刘川在这里意外碰面,不由又惊又喜地笑出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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