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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春光明媚,天晴如洗。
渭山虽没有什么别致景色,但是满目青翠,碧水潺潺,也不由让人目爽神清,快慰几分。
只见十几位年轻郎君围坐在溯水亭畔,这些人最大不过弱冠之年,最小还未满十四,一个个傅粉簪花,穿红着绿。
一眼望去,比那亭畔的山花,还要绚烂几分。
如同众星捧月,一位男子端坐在溯水亭中。
他年不过而立,目长肤白,面容清峻,一袭杏黄单袍,头戴漆纱笼冠,手持白玉如意。
颔下美髯随风轻摇,更显风度翩翩,悠然自得。
这人正是今次九品官人考评的中正官王汶,太原晋阳王氏嫡系,司徒王浑第三子,官拜散骑常侍,实实在在的高门显贵。
有这么一位考官,诸家子弟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,博中正官青眼。
王汶端坐主座,谈笑自若,时而考校诗书,时而品评字画,还有些投其所好抚琴经辩的,他也一一作答。
虽然一直面带笑容,温文有礼,王汶心中却有些不耐。
上党乃是大郡,但是位置险要,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。
因此周遭战乱连年,士族又多为地方豪强,文风比晋阳实在逊色不少,更勿论风尚、姿容。
从小见惯了高门子弟,再来看这些小士族的惺惺作态,实在有些倒人胃口。
也亏得他记得自己有要务在身,才没有提前拂袖而去。
如今品评过半,剩下那些勉强能称得上士族的,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了。
轻摇如意,王汶正想考校一下位选人,一名小吏匆匆赶了过来,附耳道:“启禀中正,下面赶来了一位郎君,想要求见。”
这都是什么时候了,现在才赶来溯水亭,不把考评放在眼里吗?王汶的雅量甚高,却也没遇到这种失礼之人。
他皱起眉峰,刚想拒绝,那位小吏又小声补了一句:“那郎君病的厉害,似乎并非有意来迟……”
这话,可就超出了书吏的职责范围。
王汶讶然看了小吏一眼,发现那人面色有些发红,又隐隐带着同情。
瞬间,好奇心占了上风,他微微颔首:“带他上来吧。”
那小吏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跑了下去。
看着对方略显焦急的背影,王汶捻了捻须,靠在身后的凭几上。
他倒要看看,这个迟来者,是如何打动他手下那些书吏的。
只等了不到半盏茶功夫,只见一人拾阶而上,徐徐向溯水亭走来。
常年醉心诗书,王汶的眼神并不很好,起初只能看到一道瘦长身影,身着墨色外袍,头戴白玉小冠,两道鲜红长缨束在颔下,身姿笔挺,步履悠悠。
一袭宽袍被山风吹拂,摇曳不定,衬得那人也如风中劲竹,袅娜生姿。
仅仅一道身影,就把亭外那些俗物全都比了下去。
王汶不自觉坐直了身体,连正在考评的选人都忘在脑后,瞪大眼睛端详来人。
愈是看的仔细,他心中就愈是惊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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