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卯时,日破晓,梦初醒。
艾芬以为他们会是首批出城的人,谁知道到了城门才发现,进出城的人已经不少。
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,等待着慢慢排队出城。
城门口很嘈杂。
这么早就进出城的,除了那些社会低层进城的老实讨生活的小贩们,还有就是各大户人家的运水车,以及因为关城门而滞留了一夜的行人。
只是艾芬她们的运气实在是很不好,这么多人,这么多车,偏偏她们的马车前面是倒夜香的。
夜香的气味实在是有点不太好闻,所以很长一段时间,艾芬都只能捏着鼻子,看那个叫冷夏的丫头挥着团扇不停地抱怨。
总算出了城门,马车行驶得依然不快,只是开始颠簸起来。
坐在厚厚的垫子上,艾芬依然觉得很颠簸得难受。
马车内很宽敞,车厢的最里面还有一个可供休息的小塌,艾芬就坐在小塌上面,脑袋昏昏沉沉地,考虑要不要再给身下的小塌加一床被子,免得屁股被颠成八瓣儿。
车厢的另外两面是两条长凳,梦圆和周嫂子坐一面,阳家两个丫头坐一面。
马车中间,还有一张小几。
小几上有茶、有点心。
离城渐远,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,梦圆跪在垫子上,将窗幔掀开一角,愣愣地看着窗外,喃喃地问道:“娘,芬儿,我真有点舍不得这里……你们说,我们还会回来吗?”
只希望马车慢点,再慢点,让她多看几眼这个她并不熟悉的家乡。
其实更本就看不见什么,白茫茫的雾气如同轻纱,将目之所及全都漫上,树丛、村庄、青山,都隐隐只看得见一个轮廓。
难道这个滋味就是故土难离?艾芬的心里也有点惆怅,点头,接着又摇头,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,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再回来。
“乡巴佬!”
冷夏在心里骂了一声儿,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丫头:“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的?比起京城来不知道差了几十倍。
到了京城,好吃的、好玩儿的多了去了,全都是你这样的……”
依冷夏看来: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龄呆丫头,一个土里土气的中年笨婆子,一个和丫鬟称名道姓的不自重的傻主子,三个加起来全都是没有见识的乡下土包子……
只是对上艾芬那双笑吟吟的眼睛,冷夏剩下的半句话却说不下去了。
冷夏只觉得那一泓碧波的深处,隐藏着什么她害怕、不敢触摸的东西,让她将剩下的话生生地吞回了肚子。
只有梦圆仍然不知不觉,没明白人家这话是埋汰她,见冷夏忽然不说了,忙追问:“全都是我什么?你快说呀,全都是我什么?”
“全都是你,全都是你……”
冷夏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,也没想出如何才能自圆其说。
冷夏并不相信艾芬一个粗鄙的商人之女能有什么能耐,敢把她怎么样。
只是对着艾芬那一泓清泉似的眼睛,冷夏的心里竟不由自主开始发虚。
亏的冷夏不傻,知道寻求同伙帮助,忙拿眼神哀求清秋,谁想叫清秋的丫鬟一点也不念及同伙情谊,冷冷的看了眼冷夏,并不答话。
虽然艾芬依然笑吟吟地什么都没说,冷夏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,不得已,只好站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认错:“夫人,冷夏知道错了。”
说完就站在那里,认为艾芬很快就会捧着笑脸让她坐下去。
认错不用‘我’自称,估计是怕被艾芬在称呼上做文章;也不用‘婢子’自称,肯定是因为不尊重艾芬;只说‘错了’,显然是想将事情糊弄过去。
到了这个时候,梦圆才明白过来,感情人家刚才那没说完的话,不是什么好话。
一时也只能讪讪地坐好,不再闹腾。
可是冷夏认为错了,艾芬对冷夏的所作所为好似充耳不闻一般,只和梦圆说笑:“梦圆,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,我爹带我们上街玩儿的事情吗?”
艾芬瞄了一眼冷夏,车顶并不是很高,行驶得也很是颠簸,冷夏站在车厢里只能佝偻着身子,为了保持平衡不至于摔跤,还必须要用一只手抓着窗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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