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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怕这会儿姑娘说太阳是黑色的,李妈妈也能坦然附和,然后还会说别人全都看错了,只有她家姑娘的眼神是最棒哒!
五福和三和,一个低头而笑,一个抬眼看天,故而二人谁都没看到,伏在李妈妈怀里的十三姑娘,正以审视的眼在悄悄打量着她们。
前一世时,这几个丫鬟自然都是好好的。
只是,那时候的她风光无限,而此生她却打算走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。
这条路,就不知道几个丫鬟中,还有谁是愿意陪着她走下去的……
那个所谓的“恶梦”
,已经过去半个月了,其中有好多细节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,以至于珊娘再想起那件事时,心里总难免有些疑惑——眼前这一切,到底是她经历了死亡后重新回到十四岁,还是真如奶娘所说的那样,只是十四岁的她做了个病死的恶梦?
到底是庄周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?还是蝴蝶梦到自己变成了庄周?
“姑娘,该起啦。”
李妈妈仍跟哄孩子似地轻拍着珊娘的背。
珊娘回过神来,抬头问着李妈妈:“奶娘,你家里为什么叫你回去?”
李妈妈的手臂忽地僵了一下,然后便跟没事人一样,放柔了声音,抚着珊娘的鬓发笑道:“没什么,不过是一些琐事。”
珊娘看着奶娘一阵默默眨眼。
此时她已经肯定,不是十四岁的她梦到了自己以后会病死,而是病死后的她,真的又重新回到了十四岁。
因为即便奶娘不肯说,她发现她居然知道奶娘隐瞒了一些什么,甚至还知道一些连奶娘都不知道的,奶娘家那吸血鬼似的婆婆和丈夫正在筹划的事。
沉默了片刻,珊娘耍赖地拉着奶娘的衣襟,用力嗅了嗅奶娘身上那熟悉的白兰花熏香,然后猛地一个打挺,翻身坐起。
“起了!”
花窗外,二月的艳阳乍暖还寒。
春天才刚刚到来而已,一切都还早着,不急。
*·*·*
等珊娘洗漱毕,坐在堂前用着她那顿晚了的早膳时,大案上的自鸣钟正热热闹闹地敲过九下。
住在西园里的姑娘们,每个人都配有一个专属的小厨房。
看着满桌子热腾腾的饭菜,珊娘想,等她被挪出去后,唯一会想念的东西,大概就是这随叫随应的热乎气儿了。
“你们吃了吗?”
坐在小桌前,她抬头问着奶娘和三和、五福。
奶娘一大早就急着赶回来,自然没吃,三和五福倒是吃过了。
而若是换作以前,就算珊娘有心想叫奶娘一桌子用饭,也会觉得这样做会有违老太太的教导而不敢去做,如今的她才不管这些,便指着对面的座位对奶娘笑道:“奶娘陪我用一点吧。”
奶娘自然不肯的,于是珊娘噘着嘴儿道:“我一个人用,没劲儿,不吃了。”
奶娘哪舍得饿着她,忙不迭地坐了半边屁股,小心翼翼地给珊娘布着菜。
珊娘却反过来夹了一块奶糕递到奶娘嘴边上,弯着眉眼笑道:“有人陪着吃才香,奶娘也用一个。”
奶娘没法子,只好用了一个。
原本在老太太的教养下,吃饭时是不许说话的,但此时的珊娘好像忘了一向的规矩一般,竟一边吃着,一边拐着弯地打听着奶娘回去的事。
也亏得李妈妈一心想要瞒她,才没叫她套出什么话来。
只是一旁的五福不禁有些忍耐不住,趁着姑娘没注意,便悄悄拿手指捅了捅李妈妈的背。
于是李妈妈这才想起那件大事来,忙放下筷子,正色问道:
“姑娘最近到底是怎么了?真病了?以前就算姑娘病了,也从不肯轻易请一天假的,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了?不肯去学里也就罢了,反正女孩儿家家的也不考什么状元,可连给老太太请安都懒怠去,这总有点说不过去吧?而且之前姑娘称病不去请安,老太太也没怎么计较,这回春赏宴的事,老太太竟还记得叫上姑娘,可见老太太心里还是挺看中姑娘的。
只是,十四姑娘那么说时,姑娘怎么也不替自己辩解上一句?倒叫老太太误会了姑娘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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