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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着就要立秋,可天气丝毫没有见凉的意思,一连响晴了几日,把整个海昌郡晒得跟蒸笼似的。
上午过了巳时,别说出门,就是歇在大树阴下,也热的狗舔舌头人冒油。
海昌郡治所位于佳梦关,府衙门前是一溜边的门面,直通南北城门,笔直的一条宽敞大街,往常是极热闹的。
但此刻午后未末时分,栉次鳞比的店面虽然都开着门,但街上却十分冷清。
几个饭店掌柜拖了藤椅,聚在树下一边乘凉一边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谈:
“听说了没,听说了没?”
一个白胖掌柜吱嘎吱嘎的从藤椅上支起身子,左右环视一圈:“昨夜,郡守葛大人偷偷运了四辆骡马车出去。”
他伸手比划了一个“四”
,煞有介事的点点头:“四辆!”
“怎么会!”
躺在斜对面打着赤膊的中年人哧的一声打岔道:“我晌午还看到咱们葛大人从衙门里出来呢,那轿子就停在门口,我亲眼看着他上的轿。”
“对啊,我也看见了。”
左首一个店老板打了个哈欠,呷了口茶附和道。
“你可拉到吧!”
白胖掌柜一挥蒲扇,甩过脸声音压得低低的:“咱们这里——”
他拖了个长音,只见周围五六个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,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:“要变天了——各位。”
“变天?什么意思?要打仗了?”
“打什么仗!
刚过几年好日子,张口就晦气!”
一旁有人埋怨道。
这时一个白发老头儿啊的一声回过神来了:“昨天听城门口的郝老六随口扯了一句,说咱们这里好像是要来个新郡守。
他那边刚支出去五十个兵,说是要帮葛大人打点行李。”
他声音不大,却一下子让大家噤然无声。
白胖掌柜显然平日里是众人中的话头儿,他一边扇着蒲扇,啪的一拍脖子,打死一只花脚蚊子,随即肉团团的坐起来,一一盯着众人说道:“咱们哪儿说哪儿了,郡守换人了,听说新来的郡守姓贺,而且不是附近调任,是都城里新派的。”
“真的假的?都城里派来的人?到咱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,谁能买他帐?”
“谁他妈敢!
县官也怕现管!”
白胖掌柜有些得以的拿扇子遥指衙门方向:“里面——我有熟人,错不了。”
那赤膊的中年人刚想说话,只听一人急促的截断:“嘘嘘嘘嘘,别说话!
晦气的来了!”
众人先是惊诧,随后扇子罩着眉头朝大道上一张望,顿时一个个都躺下身子,要么假装睡着,要么眯眼摇着扇子好似没看见。
烈日悬顶之下,远处传来几声狗吠,热的翻浪的大道上,一个身着短衫的人拖着步子走到了几家饭馆门前,随即停下身来。
那白胖掌柜假寐之中,耳朵却直愣愣的听动静,这时悄悄眯开眼缝偷看。
只见那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,驼背缩脖,无精打采,脸色青灰好似蟹盖;吊梢眉,耷拉眼,印堂窄,人中短;一身短衫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,袖口锃光瓦亮,一眼望去是一身的败相。
“掌柜,”
年轻人双目无神的瞟了一眼,只见众人都在睡觉,他抬了抬声调:“打二角酒,再来一两小米稻谷,瓜子也麻烦来一两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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